2019年10月27日晚，浙江大学宋学研究中心邀请日本学习院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王瑞来教授于西溪校区古籍所会议室作“宋元变革视域下的江南儒学”讲座。讲座由浙江大学宋学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龚延明教授主持。古籍所祖慧教授、周佳副教授，以及中文、历史系以及古籍所研究生二十余人参与本次讲座。王教授说他习惯把历史问题从思想史的角度去分析，所以才会有了本次讲座的主题——宋元变革视域下的江南儒学。本次讲座立足于王教授提倡的宋元变革。讲座主题亦从南宋士人命运的切入，关注南宋士人流向多元化，以及宋元变革时期道学究竟起了怎样的作用等问题。

他认为，如果我们将目光投射到江南儒学前所未有的兴盛时期，那就一定是道学张大的南宋。而考察南宋乃至其后江南儒学的发展，则又一定要将其纳入特定的历史背景之下。由南宋至元，中国社会以江南为中心发生了又一次大转型，即宋元变革。所以本次讲座将探讨宋元变革中的江南儒学具有什么特征，及其在经历江山鼎革后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讲座的第一部分为“特定场域下的江南儒学”。所谓特定场域，即江南地区。江南长期占有中国的经济重心，其富庶与人口都足以代表中国。而在南宋建国后，这个经济重心更是与政治重心合一，开启了宋元变革。王教授介绍，如汉学、玄学、宋学等历代儒学形态，不同时代的儒学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吸收不同的思想要素，会呈现出不同的风貌。在思想层面上，南宋的江南儒学以道学的面目出现。而以道学为中心的江南儒学，让传统儒学发展到了那个时代的极致，成为社会转型的精神引导。

第二部分进入“江南儒学的社会指向”。王教授指出，庆元党禁后，道学开始放下身段，以道化俗，这与南宋开始发生的社会转型密不可分。士人阶层分化为主导政治的士大夫，与下级官僚选人和无法入仕的布衣。这些下层士人遍布各地，构成广泛的社会网络，逐渐形成并主导了新的地域社会，他们也成为以道化俗指向的主导力量。而后，王教授以杨万里笔下“隐君子”罗茂良的事例，揭示出当时社会不以入仕作为判断士族标准这一普遍认同。而从罗茂良之子罗大经的仕宦经历中，王教授不仅看到了罗茂良作为地方乡绅的人脉势力，更看到了当时社会士人流向的多元化。而在以道化俗的社会指向下，众多道学家兴办学校，普及教化，发掘、树立乡贤、先贤，使士人的社会角色发生了转变。加之城市化发展和商品经济的推动，也使得南宋社会精英文化向平民文化的转型走得更远。同时，印刷术冲破政府垄断，大量印刷书籍更加模糊了精英与凡庶的界限，加速了文化下移，促进社会转型。王教授以童蒙书籍为例对此进行了具体说明。

讲座的第三部分是“宋元鼎革后江南儒学的统合定尊”。宋元易代，江山鼎革。但其所谓的残暴屠杀仅是一种恐怖战术，蒙元的征服事实上是一种不流血征服。加之地域社会下流向的多元化，士人对政治已产生相当程度的疏离感。因此，江山鼎革对江南士人并未造成很大冲击，元朝也继承了南宋的道学积淀。因而此后，江南地区成为了全国的学问集散地，使道学的官学地位确固难易。分析其中原因，王教授认为一是朝廷的政策导向，如儒户的设立体现出朝廷重视程度；二是在政治上更倾向整合皇权，谋求与皇权的协调共生；三是其目光向下的通俗普及，言传身教。而中国文化进入元代，其政治环境宽松、宗教拥有空前的自由度，在科举制一度中止的时期，更是学问大兴，学者流动自由。最后，王教授提出中国传统文化发展的一个规律：不幸的时代是思想繁荣的时代。乱世确实给民众带来苦难，但在客观上也给予文化松绑的空间，这是一个悖论，也是无奈。基于此，王教授提出“乱世开花，治世结果”的观点。而澶渊之盟后的百年承平，是历史上难有的非乱世而开花之例。

最后的结语部分，王教授总结，中国文化造极于赵宋、盛于蒙元，准确说是自南宋至元的宋元变革期。在这段变革中，道学弘扬的道统超越了王朝和族群，以道学为中核的江南儒学实现了一统天下。

讲座内容结束后，全场进入了与王瑞来教授的提问讨论环节。首先听讲学生针对讲座中提到的“朱陆异同”的原因进行提问。王教授回答说，朱熹、陆九渊二人的治学路径不同，朱熹针对的是资质平平的普通人，陆九渊则是面向悟性很高的聪明人，他缺失了中间的过程。不过二人都是要致力于道，只是在方法论上有所不同。提问者进而追问王教授本人更偏向哪种授学之道，对此王教授表示更喜欢陆九渊，他能一下抓到问题的根底。但王教授又补充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抓到问题的根底。有人悟性很高，有人需要下苦功，慢慢来做。

之后，古籍所陈雨笛同学就王教授所说“崖山之后不是没有中国，而是走向了更大的中国”这一观点询问究竟什么是国家？外国也有以当时的契丹政权为正统的，这种情况是否像历史上的三国时期一样理解？如何理解那时的国家概念？王教授表示，传统观念的国家以王朝兴亡为标准。就“中国”这一概念考定，有政治的中国、地理的中国、文化的中国等。“横看成岭侧成峰”，但个人认为最终还是以文化界定比较好。龚延明老师也补充道：为何大家以中华五千年的文明为正统？正是因为中华文化，以汉族为主的儒学文化一直没有中断。龚老师亦赞同王教授以文化界定国家的观点。同时，龚老师也发表了自己的一些感悟，对本次演讲进行总结。“乱世开花，承平结果”这一观点是王瑞来教授自己总结出来的，那么我们同样看过看二十四史，有没有总结出来呢？研究要想达到一定深度，必须要有文献功底。要想研究好历史，就要读原本、读经典。同时在史料的运用中，要注意正反两面来比较，也就是说同一件事要用几个不同角度的例子来证明。

浙江大学宋学研究中心

2019年10月30日